回歸的柳樹

引子;很佩服那些初嘗未知的人，那需要智慧，勇氣和足夠的膽量。現(xiàn)在的人們給他們找了一個恰當(dāng)?shù)?a style="COLOR: rgb(68,68,68); TEXT-DECORATION: none" target="_blank">詞語_拓荒者，而這些拓荒者的勇氣和膽量往往僅得益與小時候的一段經(jīng)歷，一個微不足道的故事。也許老師的初衷只是想安慰一下不幸的孩子和那受傷的心靈，不想讓它扭曲，聰明的孩子卻能受益終生。

有時候，機遇不光是抓住，把握，還需要進取，更需要膽量。就像中國的那場改革開放，需要有人嘗試，才能知道結(jié)果，行不行，需要膽量，需要去闖。

（一）夢

新西蘭華裔機械工程師郭山民看完電視新聞，在沙發(fā)上睡著了，睡夢里又浮現(xiàn)出小時候校長老師給自己講得一個故事：一顆小柳樹不知道被誰種在一條鄉(xiāng)村公路的邊上，為了好成活，小柳樹被修的光禿禿的，一根枝條都沒有，小柳樹覺得自己真難看，就像一個人沒有了頭發(fā)。

天氣越來越來越暖和，小柳樹生根了，發(fā)芽了，長葉了，枝條越長越長，隨著刮起的春風(fēng)，搖擺舞動，像跳舞的小姑娘，舒展著纖細(xì)柔軟的腰肢。路過的人們都說，小柳樹真漂亮，小柳樹也覺得自己漂亮，每天都很高興。日子一長，就跟每個人一樣，小柳樹也有煩惱。它煩自己的根太丑陋，像人們難看的絡(luò)腮胡子，蓬亂不堪且肆無忌憚的生長，整天和那些臟且貧瘠的土壤混在一起，那些土里都有什么呀，石頭瓦礫碎磚頭，亂七八糟，那丑陋的樹根也不嫌咯腳，緊緊的跟它們癡纏在一起，小柳樹很煩很煩，總在想，如果能離開那臟亂差的土壤，或者擺脫掉那丑陋的根多好啊，如果離開那臟臟的土壤，丑陋的根是不是也能變漂亮啊。

第二年春天，小公路加寬，小柳樹礙事了，人們用鋸子直接從根部鋸斷了小樹。終于擺脫了丑陋的根和臟亂差的土壤，小柳樹倒下的那一刻很高興，并不悲哀。小柳樹很直溜，粗細(xì)正好能做個鋤把，一個運灰的老農(nóng)民把它扛上拖拉機，拉回了家，連同那翠綠柔軟的枝葉。由于忙，沒時間，也想讓它自然風(fēng)干，沒有裂紋，老農(nóng)民就把帶著枝條斷了根的小柳樹杵在了南墻跟底下。吹著涼爽的風(fēng)，也沒有熾熱的太陽烤著，小柳樹搖擺著柔軟的枝條很愜意。( 文章閱讀網(wǎng)：www.sanwen.net )

可時間一長，小柳樹就渴的難受，餓的發(fā)慌，這才知道，沒有那丑陋的根從土壤里吸取水分和營養(yǎng)，自己根本就不能生存。過了一段時間，枝條蔫了，樹葉落了，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，隱約還泛著一點青綠，小柳樹又成了原來剛種上時的樣子。小柳樹后悔了，開始想念那丑陋的根和貧瘠的土壤，如果再能長根該多好，就能再供養(yǎng)起一樹的綠葉和曼妙柔軟的枝條。

小柳樹開始冷靜的思考，把殘存的營養(yǎng)全都運往樹干的底部只有那里才能接觸到土壤，經(jīng)過了一個夏天，秋天，冬天，小柳樹的 樹干從上到中間，大部分都枯干了，只有最底下的一小節(jié)還是綠色的 。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(jié)，老農(nóng)民想起了他的鋤把，想把小柳樹從墻邊挪開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，小柳樹的底部有許多細(xì)細(xì)的根須扎進了土壤里，小柳樹干上又鉆出了一些新的嫩芽。后悔，不甘心，不放棄的小柳樹又活了。

老農(nóng)民把枯干的上部鋸下，做了鋤把，就地挖了個坑，把小柳樹的下截重新栽上了。重生的小柳樹長成了參天大樹。 秋天到了，一陣大風(fēng)刮過來，樹葉紛紛落下，掉在地上，瞬間不見了，樹葉哪兒去了，一個小男孩迅速的跑到樹底下，用手扒開根部的泥土，尋找落下的樹葉。結(jié)果發(fā)現(xiàn)所有 的樹葉混合著根部的泥土在睡大覺。真是落葉歸根啊。

小男孩抬起頭，卻看到瘸腿的爹和啞巴娘從樹下經(jīng)過。小男孩大聲喊叫著爹娘。爹娘回過頭，笑微微看著他，爹只笑不說話，啞巴娘卻說話了，聲音甜甜的，遠遠的，像從天籟飄過來一樣：孩子!回家吧！該回家啦?。骸鞍?娘！你會說話了？“小男孩大叫一聲，撲向媽媽，卻撲了個空。郭山民一個翻身，腿掉在地上，夢醒了。坐起來，啞巴娘的話還在耳邊回想：孩子，回家吧！該——回家啦！

把電視換個頻道，找到一個關(guān)于中國政策改革開放的新聞，把內(nèi)容又仔細(xì)的聽一遍，郭山民做出來一個決定;回中國，回老家！承包國企！他要開自己的工廠，好好的大干一番。

（二） 難以接受的事實

某個沿海城市，有一家國營機械廠。廠子里上上下下二百多工人 ，由于技術(shù)落后，再加上工人文化程度普遍不高，好多都是接班上來，一無是處。真正懂技術(shù)干活行的不多，吃閑飯的不少。業(yè)務(wù)員跑來的活，好多都干不了，只能眼看著錢白白的流走。這么以來，機械廠經(jīng)營的慘慘淡淡，別說盈利了，工資都靠國家補給。長期下去也不是辦法啊，廠領(lǐng)導(dǎo)犯愁，工人們更是牢騷滿腹：工資不見漲，有時還下降，一家老小可怎么養(yǎng)活?。?/p>

改革的春風(fēng)越刮越盛，好多國企都變成了私企。一天早上，看工人們都到齊了，廠領(lǐng)導(dǎo)把所有的人召集到運動場上，宣布了一個消息。大致內(nèi)容是說;廠子以后不是國營了，要改私企。私企老板是一個華裔的新西蘭人。最引起喧嘩的是另一個消息;以后，機械廠的工人不是終身制了，去留得由人家新來的老板說了算.

就像一瓢涼水倒進沸騰的油鍋里，人群一下子炸窩了。沸沸揚揚，喧嘩一片，說什么的都有。這個說;要換天了，以后好日子沒了。那個說;日子不好混嘍。聽說私企管的可嚴(yán)了，老板那心，都黑著呢。還有人說;改了也好，省的一些人不學(xué)無術(shù)，渾水摸魚，廠子都讓他們給吃黃了，早該改改!也有人擔(dān)心，廠子都搞成私企了，這是不是變味了，叫那個資本主義社會呀！有的說，不會吧，有地方早就改了，也沒見社會變呀，捅捅旁邊的一個工友，問道;哎，你那個什么表弟呆的廠子，去年不是改私企了，干的怎么樣啊，養(yǎng)老保險給交不？工資比國營時候多不?咱不管國營私營，工資給的高就行，退了休，有給錢花的就得了唄。嘰嘰喳喳，議論不斷。

消息宣布完，廠領(lǐng)導(dǎo)心里也不是個滋味，國營改私企，跟改朝換代，差不多。意味著，他這領(lǐng)導(dǎo)干部得靠邊站了，以后去哪，還不知道呢。自己該干點什么，會干點什么，得好好想想了?？粗矍胺序v的人群，宣布消息的廠領(lǐng)導(dǎo)咳嗽兩聲，又說道:那個，我說各位，先別議論了啊，我還得說個事。明天上午八點，照常到廠，還到這里集合。新來的廠長，要，要開個見面會。跟大伙說一下制度，任務(wù)什么的。大家有勁，都攢著點兒，有氣呢，也先忍著點兒，有疑問呢，先憋著點兒。說了，也白說。我，解決不了。散會吧啊，各就各位。今天的活兒，還得照舊。想要工資的，現(xiàn)在就干活去！散啦!散啦??！我今天的任務(wù)，就是照上面說的，給大伙兒個通知，安撫一下情緒.

不怕沒好事，就怕沒好人。這哪是安撫情緒呀，整個一，唯恐天下不亂。臨了，還照著一群嗡嗡亂叫，氣憤填膺的馬蜂揮了一桿子，往目標(biāo)上趕呢。不是憋著勁兒 的想蜇人嗎，蜇去吧!明天目標(biāo)就來了!

一分鐘六十秒，一小時六十分鐘，時間一點不變的轉(zhuǎn)到又一天的早晨。八點鐘，太陽照舊升起，并且今天格外燦爛，給了個大大的笑臉。廠子里的月季花照舊開放著，紅的，白的，黃的，粉的，迎著晨風(fēng)搖曳晃動，偶爾有花朵跟著起哄，被風(fēng)吹著，快速碰撞一下，又快速分開。像會場里交頭接耳的人們。只是，嗡嗡嚶嚶，聲音太紛擾，很難聽清說的什么。

主席臺早就布置好了，不知道是誰指揮誰干的。中間位置上，顯眼的擺了一捧鮮花，以粉紅和白色的百合為主，周圍圍了一圈康乃馨，外圍有紫色的塑料紙裹著，插在一個矮墩墩的大肚子花瓶里。有人注意到，這捧花的中央，有一枝盛開的桃花，特別鮮艷，顯眼。是誰給插上去的，這不破壞情調(diào)嘛，還桃花，開相親大會呢?有人嘀咕，有人笑，有人表情微妙，氣氛也很微妙。臺下一群嘰嘰喳喳各懷心事的工人，或站，或坐著，主席臺上怎么沒有人呢，原來的廠長不在，新來的廠長也不在。：“鍛煉咱的耐心了吧，想干什么呀，耍人玩哪?”有人怪聲怪氣的叫起來;用不用咱們，總得給句痛快話吧!就是，人呢？“有人跟著起哄，會場有點兒亂套了。

正亂著呢，機械廠大門口開進來一輛銀灰色小轎車，牌子一般，很常見的一汽大眾，這種車子經(jīng)濟實惠，價格不很高，皮實耐用。銀灰色的大眾開得不快，徐徐開進會場，直接停在了主席臺旁邊。有人打開副駕駛的門，先下車，是原來的廠長，然后，他去開側(cè)門。有人猜測，后面做的準(zhǔn)是新廠長。開車的司機停穩(wěn)車，一推駕駛室的門，也下來了，繞到側(cè)面跟原來的廠長一起攙扶后座上的人?？隙ㄊ切聫S長了，連司機都這么殷勤。先前猜測的那人肯定的點了下頭，向周圍的工友白話著 。有人點頭，有人搖頭，都瞪大眼睛看著。會場里剎那間安靜下來。人們安靜的等待，等待新來的廠長露面。

等把人攙出轎車，工人們?nèi)读?。車后座下來一個老頭，彎腰駝背，稀疏的頭發(fā)，滿臉皺紋，帶著一副老花鏡，且腿腳不利索，走路哆哆嗦嗦，得有人扶著，看這光景，老頭沒有九十歲，也差不多了。老頭穿一身藍灰色褲褂，腳上一雙家做的老頭鞋。剛安靜的人群又炸鍋了，這，這就是新來的廠長，不說五十多歲嗎，怎么變成老頭了？廠長他爹！不會吧？這新廠長一家老小全來了？嗬！夠能顯擺的啊，看看還有人不？人們抻脖子瞪眼，直往車前湊，有個矮的，在人堆里直蹦高，都想看個究竟.

原來的廠長還是有威風(fēng)的，喊道;看什么看，都閃開點兒，一會兒給你們介紹。一嗓子喊出去，工人們閃開一條路。不是怕他，怕把這站不穩(wěn)的老頭擠倒嘍，擔(dān)不起責(zé)任，惹不起，躲著點吧。

白頭發(fā)老頭顫顫巍巍，有倆人攙著，直接走到那一排桌子后面，在正中間椅子上坐下了，倆手往兩邊扶手上一搭，身子往后一靠，可算坐穩(wěn)當(dāng)了。老頭也不怎么看人，眼皮往下一耷拉，似在閉目養(yǎng)神。工人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，老頭坐的，正中間擺放的，是一把太師椅，帶扶手。早準(zhǔn)備好了這是，嗬，夠有派的!怎么感覺跟老地主審長工似的，怎么看，怎么不對味兒，別扭！想干啥呀這是，跑到這兒抖威風(fēng)來了，有倆臭錢了不起啊，一會兒讓你好看!工人們怎么想的都有，就是想好事的不多。這架勢，能有好事嗎?

工人們想著，說著，憋著，等著，等著新廠長發(fā)言.等了幾分鐘，沒有人吱聲。主席臺上就剛才上去那三個人，老頭坐中間，左邊站著剛才開車那司機，一身藍色厚粗布工作服，就像是廠子里維修線路的工人，普普通通，平平常常。老頭右邊，站著白胖胖的原廠長，顯是攙扶老頭使了不少力氣，腦門兒上些許細(xì)密的汗珠，不時用手背抹抹，對著老頭點頭哈腰，似在說著什么。只能看見白頭發(fā)老頭略微點點頭，睜沒睜眼，看不出來。;馬屁精，就會干這事，活該他下臺!有工人在人堆里氣憤的罵了句。那藍制服的司機，笑咪咪的看著眾人，氣定神閑。 (三）見面會上，新廠長講了個故事

：“新廠長呢，誰是呀？還來不來？不來我們走了啊！讓我們曬太陽呢.”人堆里有性急的喊了一嗓子：“就是，還來不來？”引來一片響應(yīng)的聲音。咳咳咳，咳嗽聲響起，主席臺上的擴音器響了，是原來的廠長劉胖子；咳咳，注意了啊，喊什么喊，新廠長已經(jīng)來了，就在這兒站著呢。沒看見嗎？底下一陣竊竊私語：來了，站著呢。哎，那司機站著哪，不會是他吧？！有人搖頭：不像。外國來的，怎么也是穿西服，打領(lǐng)帶，皮鞋锃亮，牛皮哄哄吧。這位，穿著寒磣了點兒。好比三國里的張飛看茅廬里的諸葛亮，怎么看，怎么不會打仗。這位也是，怎么看，怎么不像廠長。大多數(shù)人的通病，對剛見面的人，純粹以貌取人.哎，又有人搖頭，也許是他。人不可貌相??！別吵吵了，接著聽聽。像一鍋將開的水，人群里總有人冒泡兒，嘀嘀咕咕，挺熱鬧。

那個，接下來，請新廠長講話啊，大家歡迎，劉胖子廠長說完，自己帶頭鼓起了掌。只聽底下噼里，啪啦，短暫而稀疏的掌聲。聲音倒是挺大。與其說是歡迎，更像是諷刺。掌聲一停，剛才站著并且一直站著的那個司機，一把把擴音器拿在手里，沖著大家說道;大家好，我是新來的廠長，叫郭山民，山野一民夫，祖籍城西郭家寨人，廠長呢，我是頭一次做，沒啥經(jīng)驗，用老家的一句話說，就是，大姑娘坐轎，頭一回。底下一陣笑聲。謝謝大家剛剛熱烈的鼓掌。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啊，希望大家支持我。放下擴音器，新廠長給大家鞠了個躬。歡迎新廠長，歡迎，歡迎！劉胖子帶頭鼓掌。這回底下的掌聲啪啪挺連貫，聽起來，順耳多了，并且持續(xù)了一會兒。大伙覺得這人暫時還行，沒啥架子，挺平易近人，就是不知道工作能力咋樣。

：“謝謝，謝謝大家啊！”鼓掌的尾聲中，新廠長又說話了：我想大家都想了解我，了解我的底細(xì)，有好多的問題要問，在大家提問之前呢，我想給大伙講一個故事，請大伙聽完再問，好不好？我先謝謝大伙，謝謝大伙情愿不情愿的來當(dāng)我的聽眾。謝謝啦！說完又給鞠了一個躬。工作能力咋樣不知道，這新廠長挺有禮貌，挺尊重人。最起碼不像劉胖子那樣，挺胸疊肚，抬頭看天。好!劉胖子帶頭鼓掌，帶頭喊好，小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。大伙也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使勁鼓掌，聽故事，比沒有營養(yǎng)的開會詞可強多了，反正橫豎也得在這呆半天。貌似這新廠長的口才還不錯。講，講吧，郭廠長。我們樂意聽。底下有工人喊話。

好，那我就開講。新廠長左手果斷的往下一揮，所有的嘈雜聲都停了，好像風(fēng)也不刮了。郭廠長的聲音從擴音器里清楚的傳過來：“在我小的時候，城西郭家寨有這么一戶人家，兩口子，帶一個男孩兒，男的是個瘸子，女的是個啞巴?？刹幻@，說是小時候一場大病，沒錢治，把嗓子，燒壞了。孩子倒是挺好，不聾，不啞，也不瘸，聰明漂亮又機靈。有人說，這么好的孩子，托生到他家，活受罪。也有人說，這兩口子上輩子積了德，老天爺才給個這么好的孩子。也有人說，這日子，難啊，好手好腳的還吃不飽飯呢，哎，可別把孩子耽誤了。有好心人家做點吃的，都給孩子送點，小男孩兒，是吃著百家飯，長大的。慶幸的是，小男孩，一直挺健康，雖然瘦不拉幾，但是，沒病沒災(zāi)?！惫鶑S長講話的語速盡量放慢，因為久別了故鄉(xiāng)的口音，國語講出來盡量放慢，怕別人聽不懂。這么以來，聽在人們的耳朵里，感覺好凄涼。

小男孩漸漸長大了，父母緊緊褲腰帶，省吃儉用，擠出點兒錢，讓孩子上了學(xué)。大伙說，這爹娘行吧，做的好不好？真不容易啊。會場上的工人有人哼哈，有人點頭。就是不明白，新廠長為什么講這么個風(fēng)馬牛不相關(guān)的故事。有工人問道;郭廠長，那孩子以后有出息了吧?郭廠長笑了：有，有大出息了，就是爹娘沒享上福。都怨我啊，走那么遠干嘛！不說了，咱接著說那孩子。那孩子長大點，懂事了，再聽到人們說三道四，就有點兒不痛快，心里不平衡。大人們還好，都從難時候熬過來的，理解，小孩們可就不行了，說什么的都有，有的說，那小子肯定不是親生的，跟他爹娘一點不像。有的小孩，嫉妒那孩子學(xué)習(xí)好，老師總表揚，看著生氣，就放學(xué)欺負(fù)他。說他是瘸子爹啞巴娘，有人疼，沒人養(yǎng)，整天東家給吃，西家給喝，跟要飯的似的，肯定命不好，都別跟他玩啊，省的沾上倒霉氣，誰跟他玩兒，誰家窮。有一幫熊孩子跟著起哄，看見他就喊，瘸子的兒子來了，啞巴的兒子來了，快跑啊，別跟他玩兒，走嘍!小孩們就哈哈笑著跑遠，一哄而散，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。

那一陣，小男孩特別孤獨，就恨爹娘，為什么是瘸子，為什么是啞巴，為什么我是他們的兒子。小男孩想不通，漸漸就不愿意跟爹娘走一塊兒了，尤其是有小朋友經(jīng)過的時候。爹娘察覺到了，但是沒辦法，除了吃飯，兒子老是躲著他們。雖然自卑，雖然不愿意，男孩還是覺著爹娘除了殘疾，哪兒都挺好。為什么就殘疾呢，為什么就這樣。小男孩替爹娘感到委屈。

有一次，班里的一個小胖子跟男孩打架，罵了一句;瞅你爹那瘸樣吧，你也強不到哪去，還跟我打架，我一腳踹趴下你爺倆，讓你娘干嚎沒治，屁都放不出來，你信不信？十三歲的孩子，自尊心已經(jīng)很強了，胖子的話一下戳到了男孩的痛處。身子單薄的小男孩兒咬咬牙，突然發(fā)飆，掄起書包把小胖子打到了墻角，小胖子嘴里不干不凈，依舊罵。男孩被罵急眼了，抄起一塊兒半截磚，小胖子的頭破了，血順著臉頰往下流，小胖子嚇哭了，男孩嚇傻了，愣在那兒，忘了跑掉。

事后，小胖子的父母找到學(xué)校，非要把男孩送少管所，男孩兒爹娘嚇壞了，緊著賠不是，好話說盡，怎么說都不行。最后，校長出面，解決了事。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男孩沒被送少管所，依舊留在學(xué)校，胖子卻轉(zhuǎn)學(xué)走了。

胖子轉(zhuǎn)學(xué)走的那天，校長把男孩叫到了辦公室。那一刻，男孩害怕極了，他不怕校長打他，他只怕校長開除他，他不想走，他還想上學(xué)。心情忐忑的男孩兒，來到辦公室，低著頭，用手扯弄著衣角，不說話。奇怪的是，校長沒有打他，也沒有罵他，只是讓他坐在那兒，像聊家常一樣，給他講了一個故事。一棵老柳樹的故事。

郭廠長講到這兒停下了，劉胖子趕緊給遞過一杯水，表情復(fù)雜尷尬，說不上是哭，還是笑。中間坐著的老頭睡著了一般，頭都沒抬一下。郭廠長接過劉胖子遞過來的水，沒喝，放到了老頭手里：老師，您喝口水。白頭發(fā)老頭接過水杯喝兩口，擰上蓋，把水杯抱在懷里，依舊像打瞌睡?？隙]睡著，說話能聽見呢。郭廠長叫那老頭老師，不會是那個校長吧。那這個郭廠長就是啞巴的兒子。有可能啊!那郭廠長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啊，還這么特殊的家庭。窮家出孝子，窮家出來的孩子有良心。底下的工人在故事停頓的間隙里，交頭接耳 ，猜測著。會場里嗡嗡嚶嚶。

有好事的問了一句;郭廠長，這老人家，是，是老校長吧？郭山民笑了，不錯，這就是我當(dāng)年的校長。我就是故事里的小男孩兒，瘸子的兒子。奧!明白了。我說這故事講得這么詳細(xì)，原來是當(dāng)事人呀！提問的工人拍拍腦袋，嘀咕了一句，恍然大悟。工人們對新來的廠長平添了幾分親切感，少了幾分?jǐn)骋狻?/p>

郭山民看劉胖子幾眼，笑著對工人們說道;我還告訴大家一件事，當(dāng)年被我打的小胖子變成大胖子了，就在這兒坐著呢。大伙猜猜是誰？哄!人群炸窩了，大胖子，在這兒呢，坐著呢，哎呀！不會是咱的廠長_劉胖子吧。劉胖子這回慘了。人家報仇來了！郭山民看看嗡嗡嚶嚶議論猜測的工人，再看一眼劉胖子，更樂了。大眼睛，瞇成了月牙兒。

（四）新廠長的新計劃

劉胖子趕緊搶過擴音器，給放下。又趕忙拿起自己面前那個，大聲說到：行了啊，大伙。別聽他白話了，也別猜了。我，我直接招了吧，我就是當(dāng)年的小胖子。不過，告訴你們，我倆沒記仇，這次是攜手共事來了。要不，廠里的領(lǐng)導(dǎo)干部，他都打發(fā)走了，就留下我呢。有工人擔(dān)心的問道;劉廠長，真這樣嗎？不會出事吧？畢竟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，再看不慣他，感情還是有的。有些心軟的工人真替劉胖子擔(dān)心，這可是仇人見面啊!劉胖子不傻，絕對聽得出好賴話，眼睛又成一條線了，說道：我謝謝大伙!真的沒事，我老師還在呢，他不敢。再說了，再動手，他也不見得就能打過我。我倆得差好幾十斤呢，誰打誰，還不一定呢。工人們看看這位，再看看那位，一比較。哄！全樂了。頭一次覺得，這劉胖子廠長這么有意思，這么平易近人，這么敢作敢當(dāng)，這么像個頂天立地的爺們。

當(dāng)中穩(wěn)如泰山坐著的老頭把水杯放桌上，兩只手使勁抓住扶手，身子一個勁兒往前傾，像是要站起來。劉胖子和郭山民趕緊一邊一個把老頭給周起來。老頭顫巍巍站穩(wěn)了，用手一指擴音器，把那玩意兒給我。劉胖子趕緊給挪到跟前。老頭倆手摁在桌子上，保持平衡，低頭看著運動廠里坐著的工人。工人們由下往上看，才看清老頭的眼睛是睜著的，沒閉著，只是，佝僂著個頭，剛才又是坐著，跟工人們一般平，怎么看怎么像是瞇縫著眼。

老頭攢攢勁兒，說道;我是他倆的校長。我當(dāng)過校長，也是老師。這么多年，沒打過一個學(xué)生。不過，在這里。我告訴大伙，他倆要是敢光顧自己，不顧大伙兒死活，我還能掄動教鞭，我替大伙兒揍他們！大伙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。老頭說完，坐下了。啪啪啪，一陣熱烈的掌聲。有工人喊道;老校長，您當(dāng)年給郭廠長講了什么故事啊，也給我們講講唄。歡迎老校長！啪啪啪，又一陣鼓掌。老頭樂了：我還是免了吧，你們看我這個情況，我這是腦中風(fēng)后遺癥。我說個話都得攢半天勁，我還是留著點兒勁兒，掄教鞭吧！讓你們郭廠長講吧，他有勁兒，氣力足。好，歡迎郭廠長，講!講一個。工人們來勁兒了，難得開這么個熱鬧會。劉胖子也來勁兒了，正好將軍，嘿嘿直樂：郭廠長，您看這個，盛情難卻，就講講唄。我也聽聽，我當(dāng)年稀里糊涂就被爸媽給轉(zhuǎn)學(xué)了，還真不愿意走，想著沒報仇呢，哪兒找你去，嘿，你還自個送上門來了。劉胖子做了個一把抓的架勢。工人們又樂了，覺得這劉胖子也挺好的。

嘿嘿，郭山民也樂，一偏身子躲開，說道：還報仇，就你呀？啊，夠得著我嗎。大伙看看，我倆誰能打過誰？嘻嘻，哈哈，工人們?nèi)珮妨?。這倆廠長挺有意思，還有這么深的淵源哪。劉胖子來了一句，行了，先說故事吧，咱倆以后再較量。也解解我這快悶了四十年的疑問。講，講！工人們起哄。

好！講!全場寂靜下來。咳，郭山民咳嗽一聲，說道;我最服老師的一句話，那就是，講一個故事，明白一個道理，比打一巴掌要強！明白一個道理，能用一輩子，打一巴掌，記不了多長時間，管不了多少用。所以，老師說，他從來不打?qū)W生，也不想打?qū)W生。老師說完這句話，就給我講了一個故事，一棵老柳樹的故事。郭山民抑揚頓挫，把常常出現(xiàn)在自己腦海，出現(xiàn)在自己夢里的故事講完，像背書一樣，太深刻了。當(dāng)年校長的每一句話，都深深印在他的腦子里，給他啟迪，給他智慧，教會他堅持，教會他抓住希望，教會他面對現(xiàn)實，教會他拼搏，教會他，人，不能忘本，應(yīng)該懂得感恩，不能只是恨。

郭山民一口氣，把當(dāng)年校長講給自己的故事講完，會場里鴉雀無聲。工人們覺得自己就像在聽一個美麗的童話，像是又回到了童年的課堂，在課堂上聽老師講丑小鴨和灰姑娘的故事，那么美好，那么純真，那么善良。那久違了的美好啊，不知都丟去哪兒了。艱難的歲月里，想都不會想了。

講完故事的郭山民低頭問了老師一句;老師，那棵老柳樹，還有嗎?有，永遠都有。你們不都變成老柳樹了嗎，我也是。白頭發(fā)老頭點點頭，答了一聲，聲音很大。是啊，又回來了！改天，我得去操場看看。郭山民感慨的說。：“哎!我也去啊!我得去看看神仙樹?！眲⑴肿訐屜葓竺９矫裥α耍骸斑€神仙？你不就是神仙!：“我？我是啥神仙？”劉胖子來興致了。：“天蓬元帥下凡呀！大伙看，像不像？”郭山民樂哈哈開玩笑。哈哈，像！太像了!工人們撿樂，難得劉胖子這么平易近人一回。也難怪嗎，天蓬元帥下凡，從天上到地上了，豬八戒可是人人喜歡，人人熟悉。

：“不過呀，這個天蓬元帥在高老莊呆的太久了，咱們得給他抻抻這身懶筋。讓他跟著咱們?nèi)〗?jīng)去。以后誰有困難，誰有疑問，誰有事，跳過我，先找他去。我封他個副廠長，以后就專管他了?！焙茫〈蠡锟蓜艃汗恼?。劉胖子乘興爆了個大內(nèi)幕，：“安靜啊，大伙兒。我問問，天蓬元帥最怕誰呀？”玉皇大帝！不對，取經(jīng)路上最怕孫猴子！有工人大聲喊話。：“對嘍！郭廠長從小的外號，就叫猴子，山猴子！大伙看看啊，像不像？劉胖子用手一指，小眼睛一瞇縫，得意洋洋。那情行，真像豬八戒揭了猴子的短，開心又開懷。哄！又是一陣笑聲。有工人就喊開了：“兩位廠長，咱這不整個一《西游記》嗎。還缺倆主角呢，誰唐僧，誰是沙和尚?。俊惫矫褚恍?，大聲道：那個，那個業(yè)務(wù)員劉曉山，在嗎？??？??！在!在呢。人堆里有個三十來歲精明，又有點憨厚的小伙子站起來了。不知到新廠長叫自己干嘛，新廠長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。這業(yè)務(wù)員正樂著呢，一下子剎住閘，嘴張挺大。大蓋難受了，好半天吐出一口氣。

郭山民看著直樂：“小劉啊，任重道遠啊，這擔(dān)子，以后你得接著挑。還得看你的，咱得大干啊。以后跑成一單，我給你一單提成。以后，工資，咱也改革，底薪加提成，多勞多得！有能力的人在我這兒，不會吃虧?！焙?！大伙使勁鼓掌，沙和尚一直在他們這兒藏著哪，真是不顯山不漏水。小劉受寵若驚，新廠長拍板兒了，還挺欣賞自己，趕緊表態(tài)：“郭廠長放心，我肯定有多大勁兒，使多大勁兒。我得多掙錢養(yǎng)家糊口呢。”嘩，又一陣樂;沙和尚啥時候娶的媳婦呀？不知道，誰知道呀？劉曉山恨不得把這幫損友摁到地底下去，倆手緊忙活，再忙活也白搭，工人們不是人參果。

笑一陣，鬧一陣，原本氣氛緊張的會場，徹底松弛下來。又有工人問了;郭廠長，咱還缺一唐僧哪，是不是老校長?。抗矫駴]等說話呢，老頭吱聲了：我可走不動了，我可當(dāng)不了唐僧。工人們樂了。有人說道;沒事，老校長，我們抬著您。想走多遠走多遠，你得帶著我們斬妖除魔呢。還有人說：什么唐僧啊，老校長那就是如來佛祖！老校長張開沒牙的嘴，樂了，笑的哈哈的：我可當(dāng)不了神仙，他這神太大了！我就當(dāng)大唐天子李世民吧，啊，我就等著給你們開慶功宴了。對!這角色好，凡人，官還不?。〈蠡镉謽芬魂嚒Ｒ粓鲆娒鏁_得融洽，熱鬧。像一大家人聚會一樣，說說笑笑，消除了抵觸，戒備，反感，隔閡。

劉胖子抽空私底下問了一句：老同學(xué)，咱那師父還沒找著號呢，誰呀？誰讓你動得這凡心呀？我真有點悶得慌。想知道？郭山民神秘的問到，：“嗯!想！真想！”劉胖子緊點頭。當(dāng)官這些年，摸根尋底成習(xí)慣了。：“不告訴你！”郭山民慢悠悠迸出一句?！鞍ミ?！我都跟你一條船了，還跟我保密，至于嗎，什么大人物呀？??？劉胖子是真想知道啊。郭山民樂呵呵看著著急的劉胖子，說道：你要非得讓我說，那就是我爹娘了。我爹娘讓我回來的。劉胖子一瞪眼：你拉到吧！忽悠我呢。你爹娘都死十多年了，哎，你是人，還是鬼呀？我摸摸看，有熱乎氣兒不。一只肉乎乎的白胖手，伸向郭山民的右臉頰。郭山民手疾眼快，一把撥拉開。說了實話：“國家政策，新聞，我電視上看的。上哪兒給你摸人去。：“?。?！這就是唐僧啊！我說，你膽子夠大的啊，放著美猴王不當(dāng)，你來當(dāng)孫行者?！眲⑴肿佑悬c兒替老同學(xué)擔(dān)心了。：“我說，你自找著吃苦受累，能修成正果嘛。未知數(shù)呀。不過，仔細(xì)想想也對。唐僧就是引路的。哎，咱這師父官可夠大的。比——比李世民大多了。”一番說話，把老頭逗樂了。：“嘿嘿，”郭山民也樂：“沒關(guān)系，我都干了。不還有你嗎。上賊船容易，下賊船難。副廠長我都封了，你得幫我?。　睅?！幫！肯定幫！豁出去了。我看這也是大形式。我就，那個，給你開路搭橋了?！皠⑴肿雍浪瑒乓采蟻砹恕！安贿^，對外，別說實話。別說自己沒靠山。就保持神秘，無可奉告。咱得給自個弄個靠山。哎呀，不對，咱有靠山啊，國家政府，多硬氣的師父啊。反正咱就是讓工人放心，咱也省去好多的麻煩?！毙?，聽你的。不愧是天官出身，就是有經(jīng)驗。以后這迎來送往的神仙活，就歸你了啊。我下車間抓生產(chǎn)，這活我不行，實干我行。郭山民沖老同學(xué)豎了下大拇指，也交了自己的實際情況。：“哎！這就對了。忽悠神，我在行。以后，我就大模大樣，接著當(dāng)官，你猴子本事大，就使去吧。我給你斷后，包你無后顧之憂?！弊虚g的老頭又開心的咧嘴笑了。把鼻子湊近面前的花瓶，使勁兒嗅了嗅，問道：這花，真香呀！你倆誰買的？“

（五）新廠，新生機

一聽老師夸獎，劉胖子高興了：是我買的，就知道老師喜歡。郭山民也說；桃花是我插的。園丁育桃李，咱這兒沒有李花，我就順手折了枝桃花。祝老師健康，長壽！桃李滿天下！郭山民真誠的向老師祝福。嗯，這花插的挺有深意！像不像一句話？老頭問了兩個學(xué)生一句。那句話呀？劉胖子嘴快的問道。一枝獨秀，不是春，百花齊放春滿園呀。老校長意味深長的念了一句。 劉胖子直眨眼，郭山民卻是一個勁兒的點頭。自己這次能下決心回來，老師給了他很大的啟迪，鼓勵，和贊賞?？纯垂と藗兊那榫w平穩(wěn)了，議論聲也小了不少。劉胖子對著面前的麥克風(fēng)，使勁咳嗽兩聲，會場一下子安靜下來。劉胖子大聲說道；下面，請咱們的郭廠長，給咱講講以后的打算，任務(wù)，工資，還有人員安排什么的，好不好？好！一片叫好聲。既然沒有了抵觸反感，這才是工人們最關(guān)心的問題。劉胖子伸出兩只胖手，虛空往下一按，隨后又朝郭山民伸了伸手：郭廠長，聽你的了??！

郭山民挪一挪面前的麥克風(fēng)，沖齊刷刷看著他的工人們說道；我，郭山民，今年五十歲，已經(jīng)不年輕了。滿身的樹葉還能綠多久。我想等她黃了的時候，抖落在自己的土地上。這里，是我的家鄉(xiāng)，有我的親人，朋友，老師，同學(xué)，有我的，爹娘。他們就長眠在這塊兒土地上，這里，是生我養(yǎng)我的土壤。我就是那棵小柳樹，離不開咱這土地。

有誰沒有想逃避一段經(jīng)歷，經(jīng)歷就是經(jīng)歷，逃得掉嗎？既然逃不掉，不如汲取。就像那棵小柳樹，改變自己，適應(yīng)腳下的這片土地。再貧瘠的土壤也有營養(yǎng)，一棵樹 長成了，就是生機。知秋的落葉，化成泥，腳下的土地不會再貧瘠。我?guī)ь^，大家一起努力，小樹長大樹，大樹養(yǎng)小樹。死了，也把營養(yǎng)留給自己的兒女，就讓他們汲取。咱們現(xiàn)在就學(xué)蜘蛛一樣，就讓小蜘蛛吃著自己的身體長大。但這只是現(xiàn)狀，不是未來。我們的未來，是像雞孵蛋那樣，給孩子準(zhǔn)備足夠的營養(yǎng)，讓他們健康的生長，興福的生活。我們要讓我們的后代，成龍成鳳，給我們的祖國爭氣，爭光！誰說我們中國，養(yǎng)不起大樹，養(yǎng)不起大企業(yè)！趁著改革開放的東風(fēng)，我準(zhǔn)備大干一番，抓住這次生機。我，看得起自己！你們呢？行不行？能不能？行！能！群情激昂。隨后是一片噼里啪啦的掌聲，久久不絕。

郭山民學(xué)著劉胖子，手往下按了按，繼續(xù)說道：我，不是在做演講，我就是，想讓大伙了解我，接受我，支持我。我想和大伙一起，把腳下的這片土地，變得肥沃，變得富裕，建一片桃源 給我們自己。也給中國爭一口氣。咱不能老讓外國人瞧不起。我們起步晚，但不代表落后。過日子，是一場長跑，剛開始跑在后面，不代表什么。最關(guān)鍵是，要有耐力，要堅持。當(dāng)然，還得有頭腦，有策略。開始，咱們是落后了，但現(xiàn)在，咱找著毛病了，是時候反超了。咱中國有句話，叫，后來居上，我相信，我們能趕上去。我和大伙一起干，給子孫后代活一個榜樣！我相信，我能行！我相信，大伙能行！所以，我回來了，我不想再漂泊了。

人都說，葉落歸根，雖然我爹娘沒有了，但是，我有家鄉(xiāng)，.家鄉(xiāng)父老 都是我的親人。我想讓親人都過上好日子，吃好，喝好，住好。讓大伙都有錢花。當(dāng)然，我也要有錢花，我也要養(yǎng)家小。我準(zhǔn)備把家人都接過來，和大家一起，同甘苦共患難，同創(chuàng)未來美好的家園。這就是我真實的想法。這個國營的廠子，我接手了，國家支持我，信任我，給我這次機會！大伙兒呢？想走的，我不攔著，我多發(fā)一個月的工資，讓大伙有時間安排生活，找工作。想留下的，就做好準(zhǔn)備，可能比國營的時候，要苦要累。我要出成果，不是混日子。我說完了，大伙考慮考慮。啊，補充一句啊，想留下的，到劉廠長這兒報名，誰來，我都?xì)g迎！我說完了，謝謝大家！郭山民沖會場鞠個躬，坐下了。半點沒有廠長范兒。

全場鴉雀無聲，沒有一個人動彈，過了幾秒鐘，有人喊了一聲：郭廠長，我留下!我跟你干！許多人在喊：我留下。我也留下！劉曉山看事的喊了一句：歡迎郭廠長！一時，歡迎的聲音響徹全場。一場原本反對，批判，抵觸的大會，變成了喜慶的歡迎會。

劉胖子沖著老同學(xué)直豎大拇指。太解氣，太豪邁，太氣勢恢宏了。真鼓舞士氣啊。天生當(dāng)廠長的料，比他這個有二十多年經(jīng)驗的老廠長，講話還帶勁兒。看開始倒騰童年往事那陣，還真怕他不著調(diào)，小肚雞腸。看來是自己想多了，人家那是當(dāng)著全體工人的面，給自己消除顧慮哪。哎，真是猴子的心思不是八戒能才的。

郭廠長，開始報名吧！好，報名開始！郭山民話音落地，呼啦，上來一幫工人。劉胖子緊著推搡，嘴里說著;靠后靠后，別著急。倆倆的上，報完名就下去，這樣太亂。一通忙活，劉胖子汗下來了，急了，大喊一聲：劉曉山，你給我上來！沙師弟白當(dāng)啊，趕緊的！嘻嘻哈哈，工人們直樂。

劉曉山跑過來，掏出筆，本子。跑業(yè)務(wù)習(xí)慣了，這些東西都隨身攜帶，包不離身。劉胖子麻利的搶過本子，刷刷，撕下四頁紙，一字排開，每頁紙頂端編了個號，分別是，一，二，三，四。劉曉山直眨眼睛，不明白為什么。頭一個，王志剛，聰明精壯一高大漢子，技術(shù)好，還能干，劉胖子一指編號是（一）的那張紙，寫這兒。劉曉山趕緊寫上名，王志剛走了。第二個，一黑矮胖子，一臉橫肉，報名，馮家駒，劉胖子一指（四），劉曉山給寫上了。再誰報名，劉胖子不指了，直接喊，一，三，四 ，二。密密麻麻四頁紙，寫完了，遞給郭山民看。

郭山民看一遍，問道：這編號啥意思呀？你沒按報名順序?qū)懷?，我看著呢。這不對呀.劉胖子樂了：我這叫一步到位。咱這幫工人，誰技術(shù)好，誰技術(shù)一般，誰有技術(shù)，誰沒技術(shù)，誰聰明，誰笨，都在我腦子里裝著呢。你以為這些年我這廠長白當(dāng)啊。我是沒辦法，那個都得用。這回派上用場了。編號（一），懂技術(shù)，還聰明的，（二）懂技術(shù)，不大聰明的，學(xué)東西慢點，但著調(diào)。（三）不懂技術(shù)，腦子好使的。（四）不懂技術(shù)，腦子還——還慢點兒的，咱得手把手交。怎么樣。一目了然吧。怎么安排人，心里有數(shù)了吧？劉胖子搖頭晃腦挺得意。劉曉山也恍然大悟。暗暗佩服劉胖子真是深藏不漏啊。

郭山民也夸他；行啊，看似腦滿腸肥，實乃大智若愚??！我這副廠長算是找對人了。下面我說一下我的打算和人員安排，會場安靜下來。廠長認(rèn)真說，工人認(rèn)真聽，不理解的，隨時解決，一場見面會，開的熱鬧融洽。工人們從心里認(rèn)可了這位新來的廠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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